前一版 下一版 2023年03月21日

今天，你的后备厢里装了什么？ □本报记者 韦莎妮娜
　　今年，是疫情防控政策优化后的第一年。随着“地摊经济”“小店经济”被正式写入我市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久违的城市烟火气又回来了。
　　美食、文创、手工、鲜花，夜幕下，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商品陈列在各色汽车后备厢中，配上闪闪发光的小串灯、氛围感十足的小彩旗，吊足了路人的胃口。这种集汽车文化、咖啡美食、夜生活等新业态为一体的潮流文化——“后备厢集市”，正在年轻人的世界中掀起一串浪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受年轻人欢迎的“后备厢集市”是对传统经济的一种有益补充，更是借助“后备厢”这一交易载体，实现疫情之后“让城市更具烟火气”发展目标的一种有效途径。
　　“后备厢集市”如何做出地方特色？在打造世界级旅游城市的过程中，如何实现柔性监管与小摊经济发展并行不悖的目标？

出圈的后备厢
　　翻开当下的年轻人的“宝典”——小红书，搜索“桂林 后备厢”关键词，跳出来的笔记多达数百篇。“后备厢花市”“后备厢提拉米苏”“后备厢茶摊”“后备厢咖啡”“后备厢文创”……琳琅满目的商品，被放入汽车后备厢内，再加上闪闪发光的小串灯、迷你灯牌，年轻人喜欢的“氛围感”立马就有了。
　　汽车后备厢也能成为赚钱的平台？你没看错。这种集汽车文化、咖啡美食、夜生活等新业态为一体的潮流文化，正在年轻人的世界中掀起一串浪花。从形式上看，似乎只是将放在地摊上的物品挪到了汽车后备厢中，但实际上，一个个后备厢不仅仅是商品的陈列架，更是创业者发挥、展示自己创意和开展社交的小天地。
　　在七星区塔山悦坊，从去年“十一”开业开始，便设置了“车尾厢板块”。每当天气晴好，不少摊主驾着车前来，在划定区域停放好车后，掀开后备厢，摆上茶饮、甜品、鲜花，挂上小串灯和彩旗等，个性化的“小摊”就诞生了。摊主们多半都是年轻人，不少人还有本职工作。借着夜幕，他们抹去了自己白天的社会属性，有滋有味地做起了“八小时之外的事业”。
　　“小白”就是其中的一个摊主。由于喜欢美食，她自己开始摸索着做各种好吃的，有时候是各种下饭的卤味，有时候是令人味蕾愉悦的甜点。亲朋好友们吃过都说好吃，这给了她满满的信心。“不如支个小摊子，赚点零花钱，顺便体验生活。”在朋友的建议下，小白说干就干。打听到塔山夜市正在招募摊主，几百块就能租一个摊位，小白很心动，立即行动了起来。每天她都会提前准备好第二天的物料，下班后将美食逐一分装好，放到后备厢内，再将车开到指定摊位。在三个小时的营业时间中，小白很少吆喝，她静静地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书，或者是一杯咖啡，等待喜欢的顾客前来品尝。“好的时候，一个晚上流水有几百块，有时候少一些，不过我不在意这些，主要是体验生活，展示我心中的理想的生活方式。”
　　李梁幸子是某商业市场品牌部负责人。在她看来，“后备厢集市”的出圈是一种趋势必然。“在去年国庆节开业前，我们专门划分出了‘车尾厢板块’，也就是给一些车主提供后备厢集市的场地。因为汽车本身占据面积就比较大，内街场地有限，因此最初只能容纳17个摊位。不同区域的摊位租金也有差别，每个月700到1000元不等。”李梁幸子说，令大家没想到的是，“后备厢集市”很受欢迎，摊主们入驻的呼声渐长，因此他们又开辟了另一个露营集市板块，在这里新增了一些摊位。即便这样，还是供不应求，很多尚未入驻的摊主都表达了想要进驻的意愿。
　　而在叠彩区力缘花鸟市场，负责人陈增平正计划在清明节后重启“后备厢集市”。“桂林上半年雨季较多，像‘后备厢集市’这样的户外摊点需要等天气条件较为稳定才能固定开展。目前我们也仍有一些摊主出摊，但真正热闹起来还是要等到清明后。”
　　力缘花鸟市场的后备厢摊位约有40个。从去年7月对外开放以来，该市场的后备厢集市着实出圈，“小红书上的博主基本上都来我们这里取素材”。陈增平说，考虑到疫情期间大家生意难做，市场都是免费提供摊位的，因此摊主们蜂拥而至，带火了整个市场。“市场夜市最旺的时候，有上百个摊位同时出摊。而‘后备厢集市’最受‘90后’‘00后’欢迎。我还是非常看好这种形式的，并且我认为它还会持续火爆。”

拉得动经济，装得下梦想
　　“后备厢集市”从“小荷才露尖尖角”到席卷年轻群体市场，也不过短短一年时间。这种新业态能迅速火起来，一是经营成本低、几乎无装修投入、工作时间及场地灵活。在疫情时期，“轻资产、好掉头”的创业理念越发深入人心，“后备厢经济”无疑是创业者的最佳候选。二来，随着疫情防控政策的调整和优化，无论是市场本身还是创业者，都以积极的姿态融入到推动疫后经济复苏中来。最后，一系列的促销费、扩内需举措接连出台，包括今年年初广西明确地将“支持小摊、小店活起来、火起来”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并出台12条措施，“后备厢经济”也从“野生军”转型成为新经济“正规军”中的一分子。
　　“拉得动经济、装得下梦想”，是业内人士对“后备厢经济”的“灵魂总结”。在研究员、中共桂林市委政策研究室原调研员、市经济学学会会长王清荣看来，“后备厢集市”的火爆，正是扩大内需大浪潮中的一朵“小浪花”。
　　“习近平总书记在当前经济工作的几个问题的讲话中首先阐述了‘着力扩大内需’，强调‘把恢复和扩大消费摆在优先位置’‘必须大力实施扩大内需战略，采取更加有力的措施，使社会再生产实现良性循环’。”王清荣说，随着疫情防控政策的优化调整，今年我国文旅消费呈现井喷式增长，产业复苏潮涌。国家和地方都及时出台了相关政策，提振消费信心，推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向纵深方向发展。“地摊经济”和“后备厢经济”就是大众消费的一种新场景。它们既能激发广大低收入者的消费潜力，又能满足消费者多元化的需求和新奇的消费体验，更能够为城市夜生活增加人气。
　　此外，“地摊经济”“后备厢经济”还是桂林风土人情的一个“小窗口”。市委、市政府瞄准建设世界级旅游消费中心这一发展目标，注重以重振国内旅游消费撬动国际旅游消费。在刚刚圆满落幕的两会上，市里也明确释放出了要通过“地摊经济”集聚经济活力因子的信号。
　　致力于区域、国别和全球开放型经济发展方向研究的学者、广西师范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王修志认为，“后备厢集市”的走红，本质上是汽车普及时代“地摊经济”的一种新形态。随着城市化和现代信息技术以及新媒体平台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为“地摊经济”注入新的商机和活力，“地摊经济”由此进入一个新发展阶段。“后备厢集市”就是其多元化形态之一。利用汽车后备厢“摆摊设点”，也为更多年轻人在桂林创业提供了机会。
　　而“后备厢集市”的魅力，不仅仅在于让创业者的荷包鼓起来，更多的是兼具了创意展示、品牌塑造、社交等功能。换一句话说，它不仅仅满足了人们的经济需求，同时也满足了人们精神上的需求。一位摊主表示，在着手做后备厢摊位时，他会先考察一下市场上哪些后备厢摊位做得最火，哪些产品受欢迎度高。基于所掌握到的情况，再将产品做出差异化。“大多数摊主都会真的将自己的后备厢当作平台来运营，从设计摊位的logo，到产品的名字，再到产品出品，都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用心了，自然就有人慕名而来了。借助这个小摊，我实现了自己创业的梦想，也充实了荷包，还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规划要理性，监管要柔性
　　无论是李梁幸子还是陈增平，无一例外都很看好“后备厢集市”的发展势头。“后备厢集市”在很多城市都有成功范例，如何做出地方特色，同时在打造世界级旅游城市的过程中，实现柔性监管与小摊经济发展并行不悖的“双赢局面”，很值得探索。
　　王修志说，“地摊经济”“后备厢集市”都是近年来城市治理和经济社会发展特定语境下派生的新词。在城市化发展的新阶段，相较于大型商超、城市综合体等现代化商业形态而言，“地摊”“后备厢”作为一种相对底层级的商业业态，往往被标签化、被异化。“地摊”还一度成为治理甚至取缔的对象。但是，如果从商业生态系统及其匹配的经济社会发展系统来看，不难发现“地摊经济”“后备厢经济”本质上是商业生态系统和城市经济社会系统的有机组成部分。
　　“我市要发展包括‘后备厢经济’在内的‘地摊经济’，需要‘理性与柔性’并存。理性上看，首先要明确发展这些新经济，是短期应急之举还是长期战略决策？与建设世界级旅游城市是否矛盾？与建设全国文明城市是否冲突？这一系列问题，直接决定着‘后备厢经济’‘地摊经济’赖以生存和发展的软硬件环境，需要决策者打破观念意识的束缚。然后，需要实质性地推进相关工作，如将建设有桂林特色的‘地摊经济’‘后备厢经济’纳入国际旅游胜地和世界级旅游城市建设规划，做到‘一张蓝图绘到底’。而柔性，指的是柔性监管。城市规划、城市管理等职能部门在尊重市场自发形成的夜市、地摊集聚地的基础上，监管职能与服务职能相统一，把这些夜市和地摊集聚地打造为城市治理的亮点，使之成为桂林文明城市建设的加分项而不是让职能部门头疼的风险点。最后，夜市和地摊集聚之地，是民生所系，是梦想孕育的土壤，需要政府和职能部门给予特殊的政策和资金支持，真正让利于民。”王修志说。
　　陈增平则颇有感慨地表示，力缘花鸟市场的“后备厢集市”火爆，离不开政府的大力支持。但也希望“力度更大一些，营商环境更好一些，政策在合理范围内更宽松一些”。
　　“我经常在南宁、桂林两地往返，因此我也在观察和对比两地的‘地摊经济’‘夜经济’。以南宁为例，区文旅单位和企业携手打造的‘不夜城’已经火出圈了。南宁会将好的位置、地块比如百货商店所在片区拿出来，允许摊主摆摊。夜市要是距离太远或者交通不便，就流失掉了一部分潜在的客源。同时，在摊位的造景、布局、氛围感营造方面都是有要求的。总之就是把能用的地方最大化地使用起来，能炒热的点最大化地炒起来，打造一两个亮点，带动和点亮整个城市的‘夜经济’。”陈增平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市城管委市容科白科长介绍说，目前，我市正在向各城区、社会各界征求意见，有望在近期内出台相关方案。不仅要将夜市、地摊的管理进一步规范化、专业化，同时在适用范围、准入度、执法管理等方面加入柔性成分，力争让城市的“烟火气”生生不息，让热闹的街头巷尾有序更有味。
　　而在网上，一些城市在柔性监管方面的“试水”，也获得了一致好评。相关专家建议，桂林也可以借鉴“他山之石”，来做出甲天下的“烟火气”。比如厦门的“适当跨店经营”，在特定时段，允许经营者以门面为基准向外延伸一定区域摆摊，让城市更显温情；如珠海夏湾夜市管理员每天晚上带队出摊，小商贩排队有序、迅速出摊，既满足了商贩们摆摊需求，又避免了摊贩们因为争抢最佳位置而造成交通堵塞。“有秩序的烟火气”得到了市民、摊贩的一致好评。

■专家访谈
夜经济要“烟火气”
管理要“刚柔并济”
□武军（七星区城管局局长）
　　今年两会上，市长李楚说：“支持地摊经济，让城市更有烟火气。”明确释放出了通过“地摊经济”“后备厢经济”集聚经济活力因子的信号。这几天，我们联合七星区商务局做了一次服务座谈会，与会的是辖区内七大商业综合体的负责人，倾听大家对夜经济、地摊经济的建议与意见。针对不少负责人反映的问题，如夜市活动审批过程较长且每次做活动都需要审批，我们已和市级相关部门联系，看看未来能否实现时间短的、规模不大的活动，直接在辖区报备即可。
　　过去，我们说“夜市”，常常会浮现出“光着背、猜着码、脏乱差”的情景。现在的夜市，早就多元化、年轻化了，更倾向于集市，各种帐篷、天幕，甚至是车尾厢作为载体，展现多种商品和创意产品。
　　所以我认为，接下来要助力夜经济发展，我们作为执法监管部门，应该遵循几个原则。首先是“服务”，服务式监管，执法监管者的职能不是开罚单、立即执法，而是主动服务，帮助摊主解决问题，纠正不规范行为。其次是“引导”。在合理范围内，引导摊主开展规范经营。花鸟市场每个周末都会很火爆，车辆行人常会把路段堵得水泄不通。在这种情况下，堵不如疏，专门规划出道路片区给摊主比禁止他们摆摊要更有效。再次是“介入”。像一些居民聚集区，如施家园，考虑到扰民等因素，是不适合搞夜市的。因此，监管部门应当主动介入，做好摊主的工作，将其引导到专门的夜市经营区域去，并且帮摊主对接好租金减免等工作。
　　未来，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我们拟在甲天下广场、万达广场对面等片区开设夜市，让更多市民能够感受到夜经济的活力、都市夜生活的魅力，同时也给摊主们一个展示、交易的平台。此外，我们还计划配套开展一系列活动，比如文化快闪、戏曲展演等，不仅要搞活经济，也要搞火气氛。还准备与辖区高新技术企业联手，设置“企业开放日”，让企业自主研发的产品，如自拍杆、洗牙器等也和人气美食、绿植花艺、萌宠等一起登陆夜市，充实夜经济的产品种类，拉动内需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