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琛 不经意间,又到了黄豆收获的季节。父母从乡下老家打电话来说,今年黄豆是个好收成,有空就带妻子和孩子回来磨豆腐吃。周末,我带上妻子和女儿回到老家。知道我们要回来,母亲早早就在村口等着我们。 吃过午饭,父母就开始着手做豆腐。母亲把黄豆放在米筛里进行挑选,然后把选好的黄豆放在一个木盆里用井水泡上。父亲则去清洗石磨、纱布、灶锅等工具。 磨豆腐的石磨就摆在老屋的一角,第二天一大早,父亲推磨,母亲则坐在石磨旁用一个小勺子往石磨上的一个小洞里添黄豆。石磨在父亲的手里吱吱呀呀地不停叫着,随着母亲不断地往石磨的小洞里添加黄豆,石磨台边的“小嘴巴”也不停地流出洁白的豆浆。或许这项工作是与丰收的成果联系在一起,也或许卸磨之后便能吃上又白又嫩的豆腐,从父亲脸上,丝毫看不出推磨是件苦差事,只见父亲将那石磨转得如装了轴承一般。磨声悠悠,又似父亲在演奏着一首无题的音乐。从母亲脸上露出的笑容可知那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对劳动收获的喜悦。乡下人不懂艺术,却在无意中证明了艺术源于劳动的道理。一个推磨,一个加豆,父亲和母亲的劳作配合得是天衣无缝。女儿则在旁边喜闹着,盼望着爷爷早点把那盆泡胀了的黄豆磨成豆浆。 我与妻子去屋后的菜园子采摘了一些菜,回来时再到石磨边一看,父亲早已把那盆泡胀的黄豆磨出了一桶洁白的豆浆。父亲把磨出的豆浆用纱布过滤之后放入灶锅,便转入了烧煮程序。母亲添了几根柴火,干柴烈火,不一会儿锅里就热气腾腾,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女儿伸长脖颈,不眨眼地盯着锅内的变化,生怕漏掉一个细节。等到锅内浮起一块块、一团团洁白似雪、细腻如脂的豆腐脑时,我和妻子与女儿发出激动的欢呼,父母也露出兴奋的笑容。母亲给每人盛上一大碗,再放上点黄糖,那又嫩又软的豆腐脑,入口即化,不待品味就滑进了肚中。 吃过豆腐脑之后,父亲一边打着幸福的饱嗝,一边从从容容地将豆腐脑盛在铺着笼布的木筐内,盖上一块木板,然后在木板上放一平整的大石板,待到把豆腐脑挤压成形后,一板豆腐就脱颖而出。 晚上,母亲与妻子用刚做出来的豆腐做了满满一桌豆腐宴:煎豆腐、豆腐煮小河鱼、麻辣豆腐、炒豆腐渣、豆腐酿等。那晚,我们用了一顿很幸福的晚餐。 如今豆腐已成了廉价的家常菜,无论何时想吃,都可以在市场上买到,但我却很难吃出父母亲手做的味道。想想也不奇怪,吃父母亲手做的饭菜那种感觉之所以美妙无比,实际上并不仅仅在一个吃字上,还与做豆腐时的欢乐兴奋,以及与父母一起吃饭的亲情气氛连在一起。如果单是为了一饱口福,大约也就没有多少耐人寻味的地方了。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些事情,过程往往比结果更值得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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