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续坤 “天下无书则已,有则必当读;宴中无酒则罢,有则必当饮。”无论何时何地,这两种生活都令我心仪神往,并且乐此不疲。这不,终于有机会前往羌族的五龙寨,一路上,导游小姐绘声绘色地介绍着当地的风土人情,末了还不忘风趣地叮嘱几句:“不善喝酒的男同志最好少说话,否则羌族的咂酒会让你酩酊大醉的!” 我虽不喜豪饮,却自以为酒量尚可,到苗家喝“拦门酒”,上瑶寨饮“竹筒酒”,三大海碗都没有尴尬地倒下。羌族的“咂酒”在之前非说品过,听到都是第一次,这使我感到新奇的同时,更对那个“咂”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咂酒”到底是什么酒?羌人又是怎样去“咂”的?难道与古人的觥筹交错和今人的推杯换盏迥乎不同吗?将这个问题追问了导游好几次,她要么笑而不答,要么王顾左右而言他,结果不仅是我的胃口被吊得高高的,同行的好多伙伴也被弄得口齿生津,嚷着想快点品尝几口。 进得羌寨,围坐一桌,年轻的羌族姑娘随即跳起了热情的“沙朗舞”,而张罗客人的大嗓门“幺师”一边吩咐上菜,一边向我们介绍羌族酿酒的悠久历史:禹兴于西羌,而我国酿酒先圣仪狄是禹的臣子,杜康是禹的后裔。由此可见,饮酒是羌人的传统,羌人也皆有海量;不过他们的饮酒方式非常独特,不像平时的人们端着杯或拿着碗互斟互敬,而是围在一个坛子四周喝“咂酒”。“幺师”告诉我们,“咂酒”的酒是自家产的青稞和玉米配以山泉酿造,制法是将青稞和玉米煮熟,然后拌上酒曲封于坛中,发酵一个星期左右即可开坛饮用;饮时启封,注入开水,插上竹管,众人轮流或者每人一根吸管吸吮,因而称之为喝“咂酒”。咂酒也不是想喝就可以拿出来喝的,每次喝之前都有一个开坛仪式,不同的日子,酒坛摆放的数量也是有规矩的,例如婚礼就得摆六坛咂酒,以祝福新人婚后生活顺顺利利;此外,喝咂酒也讲究个“酒过三巡”,开坛为一巡;喝至一半加入沸水再喝,为二巡;再半再加,为三巡;三巡后,人散封坛。 边喝边往酒里兑水,这种喝法真是闻所未闻,这酒到最后难道不寡淡无味吗?大嗓门“幺师”很显然看出了我们的狐疑,他接着娓娓道来:咂酒是粮食酒,酒含于粮食酒料之中,加水的目的就是要通过开水的温度,使谷物颗粒内的酒精成分充分浸出;倒进去的水浮在上面,经过浸泡后的酒沉坛底,而酒竿是直插坛底的,因此喝咂酒时千万要记住,不能把酒竿抽出放在酒坛上部喝,那样很有可能会烫伤你的舌头…… 就在大家认真地聆听之际,四个年轻力壮的羌族小伙子每人抱了一坛咂酒上来,我们在“幺师”唱完四言八句合辙押韵的“祝酒词”后,兴奋地拿起细长的竹管,小心翼翼地吸吮起来。我先是轻轻地吸了一口,那咂酒顺着竹管慢慢地到达舌尖,那情景和小时候拿着软管在冷水中玩游戏差不多。咂酒入口微酸,与苗家苞谷酒和傣家糯米酒的余味比较接近,但是将其含在嘴中停留片刻,却又意韵悠长,回味无穷,诱惑着你不得不赶快去吸第二口。事实上正是因为咂酒这种不温不火的特性,加之其具有解渴止饥、除乏驱寒、去暑消食的功能,一些平时喜好贪杯的人,往往会在不知不觉中喝得烂醉如泥。我是不敢放开肚量如饮琼浆的,猛吸了三五口之后,赶紧加入羌族姑娘的队伍,与她们手拉着手,一起跳起了欢快的“沙朗舞”,唱起动听的酒歌《西呀拉沙》。 在返程的路上,我蓦地想起了李齐贤在四川游历时所作的《鹧鸪天·饮麦酒》:“未用真珠滴夜风,碧筩醇酎气相同,舌头金液凝初满,眼底黄云险欲空。香不断,味难穷,更添春露吸长虹,饮中妙诀人如问,会得吹笙便可工。”词中所叙麦酒的色、味、香以及饮法,与羌族的咂酒是何等相似呀!以后有机会,我想我一定还会再上羌寨,好好地品尝品尝这富有营养又别具一格的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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