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建辉

    庚子年4月29日，我还如往常一样习惯性延迟下班。6时30分下楼走出行政中心大楼北门时，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事没办，就重新上到楼来。我在走廊的政务公开栏前伫足，良久地注视自己在“单位工作人员”里的照片，在对其他同事的照片也一一行过注目礼后，我伸手从上面的活动相框里取下了自己的照片。而就在此时，我神情变得恍惚起来，我仿佛看到这个栏目像一个牌局，被我取下的照片，像一张牌要打出去了。

    政务公开栏里几十张照片像牌局吗？出现这一幻觉让我自己都惊讶！

    照片是自己摘下来的，也就是说，这牌也是自己打出去的。自己动手取下照片很有面子，要是由别人取下后交给我，或者别人取下后又不慎把那照片弄没了，想起来会是不完美的，抑或那被打出去就是一张无关紧要的牌了。

    呵呵，一个幻化的牌局。

    当我取相片的时候，我想要是有一个仪式就好了，因为我这是退休了，退休是自己人生中一次重要的交割。我感到有一种难言的割舍开始笼罩着我的心。然而，同事们都下班了，谁来为你整一出仪式呀？仪式由心生，心里的仪式是可以有的。我开始在心里念叨，开始对着相片柔软地想，轻轻地独白：我们回家吧，平安退休了。心里的话说出来，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要感谢自己今天的记性，能在迈出行政中心大楼的一瞬想到这个政务公开栏，想到还留在政务公开栏里的自己，想到应该有的谢幕……诸君休要笑我，退就退呗还如此婆婆妈妈，如此小家子习性。

    我把照片取下来，又看着排在我原来照片位置的下一位，有点想笑。我对他说：“老弟，这下你又可以提上来一个位置了。体制里的论资排辈，论职位排列，让你委屈地过了一段‘居我之下’的时光。我现在腾出了位置，你便提上来一个位置，这是自然规律，也是历史发展的一个进程，这在兄弟你假如不使其他手段赶超跨越的情况下，一般就得遵循这个进程。

    我又想起了我改行调到这个单位的1997年，那时单位里只有11个人，我在政务公开栏里的“资格位置”排在倒数第二位，那时自己才37岁，年轻。什么也不用在意，这样的一种排列倒数，说明自己向前发展的空间才大呢。那时我工作很有热情，总感觉有一股使不完的劲。为了感恩报恩，我认明一个理：好好工作，认真做事做人。当然，那时我看政务公开栏里排着的相片，还没有现在这么世故，更不会有“牌局意识”，就那样，我在单位里开始了一个角色做到底的漫漫征途，我一干就是23年，我是做新闻宣传工作的，我二十几年如一日享受着每天都面对新闻事件新闻人物的工作乐趣，采写发稿，收获一篇篇见报的文图，痴心不改地做一个新闻从业人，用现在时尚的一句话说，就是做“四力”的践行者……

    此时，我把这个放置相片的地方看成一个牌局，我认为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牌局是一个中性词，每个人都处在一个相对的牌局里，为谁做事，就是谁手上的一张牌。今天，我自己把这张牌打出去了，洗牌后就是人生的下一场游戏，我要自找精彩去了。

    也许我看到这个牌局已是识局太晚。而识局早的人会努力创造洗牌的条件，努力创造调整位置的机会，他们的每次出牌也就打得掷地有声。哈哈，牌局意象越说越像，那么，执牌人又是谁呢？我认为至少有三个可选答案，一是照片人物自己，二是组织，三是时光老人。我写过散文写过诗，喜欢浪漫，我就选第三个答案吧：我的执牌人是时光老人，我就是时光老人手上的一张牌！

    为自己在时光老人牌局里的坚守而庆幸吧！我自己的牌用得再好，也还是掌控在时光老人的手中。我曾看到不少牌局，在时光老人的“洗牌”中，有年富力强者被过早地洗没了，他们走得匆匆又忙忙，令人心酸彷徨。我要感谢为我执牌的上苍，一直把我这张牌用来经营，他觉得牌好用，就会留久一些，留到关键时候再出，被上苍用来经营是莫大的幸福，在做着贡献的时候退休是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