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甲济

    “老王，要过年了，我给你送来今年养的两只鸭子，熬汤喝，味道蛮甜的啵。”与往年一样，我帮扶的贫困户，清早就打来个电话，要送我鸭子。

    两年前，单位分我帮扶贫困户老刘一家。一来二往，熟络起来，便互相以“老”字相称。老刘1975年的，比我小十岁，夫妻都有病，孩子上小学，家里着实困难。这两年，我每个月都去他家，落实了全家低保，争取了产业奖补，三月送50只鸭苗让他养，生病住院又亲自跑民政争取大病补助和生活补助，他们夫妻吵架闹离婚也“晓以大义”，周日上午还不时给孩子补补数学……走动得比到自己家里都勤，看他比看自己兄弟的时间都多得多。

    每年过年前，他也都来给我“送礼”：去年送我一袋米，一只鸡，一袋花生。那袋花生我吃一年也没吃完。去年我接受了“礼物”，我当笑话跟同事说起，同事悄悄地跟我说：“你怎么要贫困户的礼物？！小心啵！”也是，今天接到电话，心里直嘀咕，收还是不收？

    丁零，丁零……门铃在响。

    “老王，开门呀！”老刘使劲按门铃，有些焦急。自打有了这门“穷亲”，老刘就常来“串门”，妻子总把拖鞋放在门旁的，今天，好像忘记了。我知道，妻子可能也不想“接待”了。

    “老刘，年货我们自己都早准备好了的，你把东西拿回去吧！我们有纪律规定，不让收贫困户的礼物的啵，你莫让我犯错误呢。”门禁“滴”的一声关上了。

    门外安静了好多。

    “王主任，楼下门边放着一些‘农货’，一老乡让我通知是给你的，还放着一张字条呢。”对门的邻居，告诉我。“老鸭汤，要不一起搞点小酒？”邻居边开玩笑，边笑着对我说。

    下得楼来，我看到老刘的“礼物”，还有一张从物业那里撕下来的纸，歪歪斜斜写着几行字：老王，我不是“送礼”。我是给哥送点农货。我三月摔伤到住院，你拿五百元给我，我不要，你说，是“哥给的”；九月，孩子上学要交住宿费，你给三百，我不要，你说“给侄儿的”；八月十五，你拿月饼和猪肉来，我说不要，你说“哥家里还有的”。昨天孩子放学在家看一本字典，跟我讲一句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不知道是啥意思，你有文化，嘿嘿，我等你不违纪把这点东西带给我时，告诉我这话的意思呗！！！

    字的结尾，是三个大大的惊叹号。这老刘，蛮搞笑的。

    妻子和我一起看完字条，我们相视一笑：“准备个红包，明天下乡给老刘补习补习文化呗。”